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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希克奖2025”展览联合策展人龙云与获奖艺术家黄炳刘慧德对谈,回顾两人为展览委约创作的历程,并讨论现实与创作的关系。

龙云:首先恭喜两位获奖!回头想想,两位的作品都是全新委约创作,收到方案之后,我和Pauline(姚嘉善,展览联合策展人)都分别和你们就创作方向和展览制作展开了多次讨论。可以分享一下构思的过程吗?

黄炳:这次的作品《风避赌债去》在制作和表现方面都有很多新尝试,有些部分是在偶然情况下加进去的,比如说在装置中加入了随影片叙述而变化的灯光效果,剧场味十足。那是在一天之内决定的,有强烈的不确定感,但同时内心十分兴奋。

因为影像在展览空间和戏院的单向展示很不一样,我一直想在作品中增加剧场感,就像皮影戏一样让人感受到导演的在场与不在场。在装置配合影像的呈现方式上,我也曾在是否过多与过少的问题之间挣扎。有人认为呈现影像的最佳方式是一个简洁的大屏幕。我不确定也没有答案,但心底觉得比起戏院、手机、电视等到处可见的纯屏幕展示,展览应该要有它独特的生命力和展示方式。虽然到最后可能纯粹我是贪玩的借口,这次又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场景。但得奖其实也不能证明这个方法就是答案。正如何勇唱的两句歌词:“是谁出的题这么难呀?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。”[1]

我的作品更多的是抛出一堆问号,而不是给出答案。

黄炳

刘慧德:这是我第一次在香港展出,觉得这里很像一个试验场。《宇宙蓝图》中的机械元素也是我的全新尝试,当时还担心当中的陶瓷部分不够时间完成。虽然这次展览始终是比赛性质,而对于尝试新东西而且是尚未完成的作品,我感到害怕,但我真的很想借这次机会尝试不一样的东西。可是过程中碰到机械蜘蛛的技术问题、布展的挑战时,我又会问自己,是不是真的要用这个机会来试?机械蜘蛛的动作其实是模仿我爸和我哥的走路方式,他们两位行动不是太方便。另一方面,我的作品总会或多或少地暗指澳门,不论是建筑、家族还是历史等等。我离开家乡很久了,与家的关系在过去几年也发生了巨大变化。我从一个随意漫游、研究的自由人变成一个负责照料亲人的角色。写作品提案的时后,我的心境正处于这种转变状态。在某种程度上,将最私密和脆弱的元素融入作品中就变得顺理成章。

刘慧德,《宇宙蓝图》(局部),2025年,装置:釉面陶瓷、青铜、铅玻璃,由M+委约创作,2025年,© 刘慧德,摄影:梁仲汶

刘慧德在工作室与工程师Anchit Patni一起测试机械蜘蛛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《宇宙蓝图》的草图,2025年,图片由艺术家提供

刘慧德,《宇宙蓝图》(局部),2025年,装置:釉面陶瓷、青铜、铅玻璃,由M+委约创作,2025年,© 刘慧德,摄影:梁誉聪,M+,香港

刘慧德为《宇宙蓝图》制作泥像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刘慧德,《宇宙蓝图》(局部),2025年,装置:釉面陶瓷、青铜、铅玻璃,由M+委约创作,2025年,© 刘慧德,摄影:梁仲汶

刘慧德在工作室与工程师Anchit Patni一起测试机械蜘蛛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《宇宙蓝图》的草图,2025年,图片由艺术家提供

刘慧德,《宇宙蓝图》(局部),2025年,装置:釉面陶瓷、青铜、铅玻璃,由M+委约创作,2025年,© 刘慧德,摄影:梁誉聪,M+,香港

刘慧德为《宇宙蓝图》制作泥像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龙云:有没有什么想法是特别想透过这次委约创作表达出来的?在整个创作过程中,最让你们感觉到兴奋和着迷的部分是什么?

黄炳:我的作品并没有预设一样特别想说的东西,亦难说有什么中心思想,更像是把大量的启发点连成一线的写作练习。当代的日常生活本来就充斥着杂讯,单纯一个命题或一条直路看到尾的故事会让我觉得无聊,我更感兴趣的是如何把多条曲折离奇的小路串连起来。所以,我的作品更多的是抛出一堆问号,而不是给出答案。或者说像一面镜,嘲笑现象亦嘲笑自己,笑声过后就是讨论问题的开端。

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高尔夫球比赛?其实现场是很难完整地看到整个高尔夫球赛事。在现场观赛,通常要么你就跟着喜欢的选手,一起移动,欣赏他在每个球洞的表现,但这样的话就看不到其他选手。要么你就选一个球洞定点观察,等选手来到球洞挥杆,看不同球员的处理方式,不过也会错过整个比赛的其他细节。所以我想,在现场看还不如在家中看电视来得全面。以前可能标榜所谓在场啊,见证这个时刻啊,但在资讯发达的当下,参与现场的重要性往往被overrated(高估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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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炳,《风避赌债去》(截图),2025年,装置:录像(彩色、有声)、旗帜、高尔夫球,由M+委约创作,2025,© 黄炳,图片由艺术家提供

回到作品中的震蛋部分,人们总说球拍是手臂的延伸,那么震蛋也算是手臂的延伸吧。我按下震蛋按钮那一刻,另一头的人享受着幻想中的我。那代表我在场吗?如果我用预设的懒人模式去控制,我算有参与吗?我每天都在好奇这类问题,看似小事一桩,但我总觉得是一面折射出世上诸多问题的放大镜,重点在于我应如何把它们连起来。所以,在脑中串连点子再加以理顺,是创作中最让我热血沸腾的阶段,之后的步骤于我更像是为了分享给大众而已,那么为什么要分享呢?我自己也还没有答案,也不清楚自己是否享受其中,反正完成作品后的解脱感是爽的。

刘慧德:在这点上我跟黄炳很不一样。亲自动手创作反而是让我最兴奋的部分。在我母亲离世之后,有很多简单但难以厘清的家庭和个人心理问题在困扰着我。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。于是,我开始尝试去了解爷爷奶奶一辈的家族历史。《山海经》就是在那个契机下进入我的世界。我想找一个载体或者超自然的神话世界去回应,赋予我所面对的人和物第二次生命。从小到大我都在很多流行文化中看到《山海经》的影子。如果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,书中很多生物都是残障或充满缺陷的。有的生物轮回就是想报仇,有的是身体被斩开一半,然后一辈子就只能是用一只脚和一只手跳来跳去生活,还有些很明显就是酷儿。受到这些生物的启发,我在艺术创作中得以沉入内心的本能与非理性的部分。在这个神话世界里,我看见了残暴与美丽并存,形态和现象永远处于流动的状态。而我身处的世界同样混乱矛盾,但创作过程就给了我难得的超脱时刻。

我就像一块滤镜,我想为不可知的东西而创作。

刘慧德

黄炳:我的作品反而没有太多需要解决的个人问题,更多的是拉开距离的观察。即使是自己的所思所想,也难说是自身面对的问题。这些不贴身的话语,好像可有可无,分享出来可能很过瘾,不分享亦无所谓,所以大部分时候我都处于“我究竟在做什么?」的状态。我和我自己的艺术世界其实是超级割裂的。我没有秘密不能在动画里面讲,别误会,不是说我一定有做过动画中那些恐怖事。但有趣的是,愈创作,我就变得愈坦白。也因为动画这个媒介,误打误撞地让观众放下戒心,即使我诚挚地表白,也让旁人觉得如童话般梦幻。我记得十年前我把写blog当作下班后的娱乐活动,就像打机、运动一样,没有读者但就是很爽地出了一手汗。现在对写作的热情也差不多,平时如常生活,收集意外事件呀恶梦等等。

刘慧德:平时即使没有展览我也还是会做陶瓷,但不是因为我想精进我的工艺技巧,而是我需要用一堆泥,用手和身体来过滤掉一些情绪和思考。“I’m the filter, and I want to create work about the unknowable.”(我就像一块滤镜,我想为不可知的东西而创作。)有时候我会疑惑,是不是讲太多陶瓷的背景和创作的灵感了,因为有些作品,我也是五年之后,才明白为什么会想去做成这个模样,里面参杂了很多让我激动却无法言说、无法解释的东西,那才是让我最着迷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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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慧德为《宇宙蓝图》中的陶瓷作品上釉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龙云:你们分别以陶瓷和动画作为主要的创作媒介,而有趣的是它们都是你们后来透过自学习得的艺术语言。可以分别讲讲对这两种媒介的理解,以及它们为创作带来的影响吗?

刘慧德:我的作品没有用现成物,也拒绝使用模具来制作。快是很快,但我更享受那个令人困惑的缓慢过程。用泥创作出来的东西很原始,其实你给了它一个存在的形态,一旦成形了你就无法否认它的存在。所以那个从一堆无形的陶泥,转换到一个我需要完全负责的形态,目前我还没找到另一种媒介可以带来这样的变化过程。对我来讲,陶瓷是雕塑和绘画的结合。再者,我不是按传统的方式上釉,所以不知道釉药会发生怎样的反应,窑炉和重力又会带来怎么的影响,所以我要随时应对突发状况。比画油画更具挑战性,但更少控制,这也是我喜欢这个媒介的原因。

黄炳:听起来Heidi(刘慧德)那种未知的兴奋很吸引。制作动画时,即使写个随机指令让画面变得不受控,依然要告诉它如何狂起来,或者有多狂,最后还是回到可控。当我逐格地画时,过程中基本上没有任何意外和惊喜,我更似成为电脑的助手,帮它解决表现问题,慢慢地我就变成比机械人还无聊的生物,所以我觉得你说作品里看到那些看似发疯的地方、等待烧制过程中的胆颤心惊,想想觉得很恐怖但也很可贵。为什么有时我觉得创作过程没有什么满足感,可能就是因为没有记忆点。像陶瓷制作,如果它突然间爆了,你要赶紧去重新烧,这个意外就很有记忆点,因为在现实中真实地存在过。

我做动画没有这些,全部都是电脑里的一个个框,与我没有互动,也很冷冰。我不会记得自己在什么位置处理了什么。所以我喜欢发恶梦,醒来起码能诉说梦中的经历,这经历亦成为了我确实睡过的证据。之前拍《肛门耳语》(2024)真人短片的经历也让我很难忘,哪个演员发生了什么,怎么去找拍戏的裙,那些人性、热血、汗水都是记忆点。即使简单如午饭时与团队聊到的事我都记得,我都很感动,就像存在过般的感动,很老土但很充实。有时回想,做动画的这十年里我都没有那种与现实connect(连结)的记忆。所以拜托,不要再问我作品在讲什么了,问问我在现实中遇到的故事吧,那才是重点(哈哈)。

黄炳的高尔夫球器材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《风避赌债去》的草图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黄炳,《风避赌债去》(局部),2025年,装置:录像(彩色、有声)、旗帜、高尔夫球,由M+委约创作,2025,© 黄炳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黄炳的工作日常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黄炳在电脑前一帧帧地制作动画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黄炳的高尔夫球器材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《风避赌债去》的草图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黄炳,《风避赌债去》(局部),2025年,装置:录像(彩色、有声)、旗帜、高尔夫球,由M+委约创作,2025,© 黄炳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黄炳的工作日常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黄炳在电脑前一帧帧地制作动画,2025年,影片截图:Moving Image Studio,M+,香港

龙云:获奖之后,除了激动兴奋,还有什么感想?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?

刘慧德:得知作品能引起如此多观众的共鸣,包括同行、评委,乃至在那些在留言薄上留下可爱画作的孩子们,我深感谦卑。对我而言,以陶瓷为核心的创作获得认可,至今还觉得不太真实。曾经有很多人反覆告诉我,这种媒介与当代艺术相去甚远。它的制作过程太慢、太难,或过于精致。但这也印证了我年轻时的直觉,我始终认为陶瓷拥有一种内在力量,能从未知中塑造形态并创造意义。目前,我仍处于探索的起点——这是我首次将机器人技术融入陶瓷创作,未来还有更多可能。这个奖项无疑是一种鼓舞,让我继续前行。

黄炳:创作有时要直面不安。获得希克奖的肯定就有如一服药,暂时安抚了躁动的心情,让我能更大胆地向下一个不安进发。亦感谢各位评审,成为我和作品之间的第三者,为这段关系增添了新的记忆点。

对于未来,我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划,我喜欢即兴。最近发现,旅行让我有种活着的感觉,因为每天起来都知道要做什么,就是要出街逛逛。写东西是output(输出),input(输入)就要等待“那一刻”的到来,把自己抛掷到陌生的街上,直面意外!前几天听到有人说瓶颈只是害怕失败的代名词,我不知道这种说法对不对。但我可以告诉你,等待才是让人平静又害怕的状态。

刘慧德: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考虑离开纽约。我从上半年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。我在纽约住了很多年,无论别人怎样抱怨环境差、地铁脏、房租贵之类的,我也觉得无所谓。但这两年我真的觉得,我想离开。诱因不是某些具体的问题,而是觉得自己突然间不再适应这个地方了,格格不入,也不能再融入,但我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。

黄炳:真巧,我也是这样,但我没有那么具体的感觉,纯粹是想找到下一个要去的地方,或者下一个阶段的自己。

笔记由策展助理赖文杰协助整理。为确保行文清晰,此对话誊本经过资深编辑钟玉玲编审。

页顶图片:刘慧德及黄炳分别与他们于“希克奖2025”展览展出的作品,摄影:梁誉聪,M+,香港

  1. 1.

    歌词出自摇滚歌手何勇创作的歌曲《钟鼓楼》(1994),当中讲述了1990年代北京急速的城市化与逐渐湮灭的过去之不舍。

龙云
龙云
龙云

龙云是M+视觉艺术副策展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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